马的竞争意识强,它通往直前从不退缩。马是力量的写照和生命的主旋律乐章、是成功的前奏、是奔腾呼啸的阳刚之韵、是博大雄浑的民族精神,在当今的中国画坛上也是艺术家们情满毫端的泼墨挥洒,更是音乐家们血气沸扬的强节奏音符。我国汉字中“天子骄子”、骄傲的“骄”均为马作偏旁,少女们将自己的偶像称之为“白马王子”,足见马文化在当今时代之普遍。由于我的生活环境是地处天山脚下,有着得天独厚的有利条件,很自然与马结下了不解之缘。随着年龄增长渐渐地对马的生活习性、动态规律很自然地有了大概的了解,到了青年时代,每当我在银幕上生活中看到骏马神驰风雷的场面,就好像在观赏和阅读一幅幅生动的画面,我原是画人物的,由于周围的朋友同事经常要画,总感觉画人物送人太费功夫和时间。于是就凭借对马最初的概念和朦胧意识试着画,起初还不敢送人,生怕人家笑话,到后来要我画马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就连新闻出版部门也向我约一些以马为题的画稿和大型长篇连环画册,加上我生活周围的马背民族又为我提供了大量的素材,客观与主观都使我做出了选择,顺其自然地使马走进了我的创作生涯,我曾冷静地思索很久,曾有计划地对伊犁马、塞克种马(原产于中亚)匈奴马(现已转种)康居马(产于哈萨克期坦中部现大苑北部)、阿兰马(康居西部堪称西极)还有顿河马、费尔干纳马、奥尔罗夫马、阿尔泰马,巴里坤马以及蒙古马均做了大量的考证,纪实性的写生和详细观察。从配种出生的多个生长期一至到驰骋疆场等各个不同时期的形象外观都做了记录和速写。与牧民们一起住毡房、喝妈茶和马妈酒,吃手抓羊肉、抽莫合烟,夜间盖野狼皮取暖。有时为画一匹纯种马不惜翻山越岭骑马奔走几十公里。也曾借多次出国访问之机对日本北海道马场,美国西班牙马场做详实的考察记录,每次回归时速写本总是画得满满的。
画马是很严肃的选题,大凡画马或画动物者除具有与山水花鸟画家同样的笔墨功底外,还须具备较强造形基础和捕捉瞬间动态的能力。具备非常敏锐的瞬间记忆及熟练的默写速写基本功。在新疆、内蒙、青海、西藏等地马背民族较集中的地域就应将马和人物以及其他动物合在一起画,我原本是画人物的,而且从小就喜欢画人马画。面对新疆大草原上的叼羊、赛马、姑娘追等
如此生动的马背风情总是每逢必画,而且牢牢地储存在记忆里,记得从我刚刚步入这中国画艺术道路的那一天起,便萌生了这辈子就画马背民族的意念。巴尔扎克说过:“世界上有三种东西最美,奔驰的骏马、翩翩起舞的少女、鼓满风的帆。”在神驰犟烈的马背上出现一位哈萨克姑娘,顿时会使画面形成一刚一柔的强烈对比。泼墨大笔触与着装浓艳地域服饰人物色彩、线条又形成一粗一细的反差,这就是形成民族地域性的特点,鲁迅先生说过:“愈是具有民族性和地域性特点的文艺作品就愈具世界性。”事实也恰恰证明了这一点,在我多次于日本、美国、东南亚等国举办个展中,最引人注目的作品也正是奔腾呼啸的《叼羊》、欢快诙谐的《姑娘追》《塔吉克新娘》等。
随着对生活的深入探讨、艺术上的不断锤炼、学识上的博览群书,我们应逐步扩大自己的创作空间意识和充实历史意识,大胆树立理性冲突观,要不断地否定自己,提出新的难点,把自己逼至极限,使自己的创作思维空间有新的突破,这是一个比较痛苦的过程,然而一旦突破,就会使自己的作品面目全非,“似我非我还是我”的全新感觉。为何有许多画家感到:一幅作品让别人一看就知是谁画并不是件好事,就是这个道理。如若连续画一匹马的某个动态并且画得很顺手了,这也不是件好事,更是这其中的道理。由这个话题便演变到变形这个问题,我认为变形绘画是很客观很平静地由写实而逐渐演变形成的,不是人为地刻意追求,无论是绘画还是雕塑,还是自然天成稍加琢意的根雕艺术作品,只要它与人们的欣赏视觉空间和主观意识达到完美和谐,与人们通读作品的思维产生共鸣,这变形就有意义,首先搞变形必须具备非常扎实的写意功底,就好比杂技舞台上的喜剧丑角就要比一般演员技高一筹,因他除具娴熟扎实的表演功底外还须将演技加以夸张,达到惊、险、奇、招笑的效果,这就是杂技舞台上的“变形夸张”与绘画变形从道理上讲,是同出一辙的。因此变形应顺其自然,不宜盲目。对于马的变形技法须要慎重,我认为万变不离其“骏”“骄”二字。
中国画马史(包括人马画),约一千五百年,几乎代代延续工笔写实技巧,没骨画马史也仅一百年,也都是些不合解剖结构的大墨团,而谙熟解剖艺术的清宫传教士们及门人囿于皇室家族的审美意识和纤弱的笔性,难以一展雄风。惟有徐悲鸿先生,以胆识为先,首先突破了笔墨难关,他一方面基于前人的笔墨成就更主要是他得地精通西方马的形体解剖,开创了泼墨大写意奔马,使一千四百余年延续下来的画马技法产生了巨变。在中国人马画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60年代我曾报考过美术院校。专业、文化课都过了,就等体检了,不幸的是文革开始了,学院被砸,老师们都受到冲击,使我无法进入大学深造。然而我却有幸地遵循徐悲鸿先生所说“画马应以马为师”,“师法造化”之道,并得益于新疆这块我所生活的环境,得天独厚的地域优势及单位领导的支持,加上我还有点音乐、文学底子,凭着自己的自信、悟性、韧性和灵性,以新疆大草原马背民族和伊犁天马为师,身背几公斤重的速写纸,踏遍了伊犁河谷的支流:特克斯河、巩乃斯河、尼勒克河、各郎河等,一去便是半年,画遍了生长在伊犁河谷所有品种的马和从各国引进的纯种马。从大草原的十几斤重的速写稿到画室里的砚池画案,回首这近30年的艰辛历程,曾创作了数以千计的马背民族风情的作品,这不正是为最初幻想要将马背民族文化推向世界的希望之梦,而付出的努力吗,然而这梦幻也逐渐在北京中国美术馆、洛杉矶、芝加哥、蒙特利尔、东京、大阪、新加坡、汉城的艺术沙龙里得以实现,有时乘飞机在太平洋上空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有时暗自思忖,这也许是我长期探着的生命力度即自然与个性相融的生命意象的一次闪光。也许是我数十年来在这块雄浑、古老而又无比苍凉的西域边陲大地上厚积薄发的一个瞬间。也许正如人们所说的那样,现实生活终究会给辛勤的探索者一次真诚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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